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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杯笔记

1998-07-09 来源:光明日报  我有话说

▲身边的球迷像是越来越多了,没有人称自己是色迷、财迷、官迷什么的,称球迷的很多。其实真正的球迷并不如想象的那么比比皆是,我也只是个足球爱看者。当足球成为一个强迫性的,在你生活的角落随时出现的话题时,你的加入也是被迫的。

边看球,边用一根铅笔头在纸上记一些心得,这使得看球很像一种工作。一个深夜还在工作的人,他必定会受到家人的尊重。

▲法国人的开幕式不好看。100个小时排练的松散的,不尽兴的节目,像我在小学时演出的活报剧。他们也许想提醒,游戏的盛会来到了,大家轻松点吧,游戏我们感觉到的,盛会没有感到。

▲我终于发现这些体育场没有贵宾席或主席台,这是一个欢乐的平等的乐园。

▲巴西人在场上展示他们的脚法、日本人在场外展示他们的广告。

▲墨韩大战时,墨西哥人弗尔南德斯看到大屏幕上自己的头像时笑了。他在紧张的比赛中,看到了一个被挂在高处的自己的大脸,他为此而短暂地离开了比赛几秒钟,这真让人感觉到足球的游戏性。韩国人像一根绷紧了的琴弦,他们显示着力量,和一种高音般的脆弱。

▲英国球迷与突尼斯球迷,在还没有比赛时就已经从酒吧打到大街上去了。这使我想起中国的一句俗语———皇帝不急,急太监。

▲巴尔德拉玛是一个带着金发头饰的演员,他把脚忘在了球场之外。他把世界杯当成了发型展示会,而罗马尼亚的哈吉是头上笼罩着山鹰的山民。(不知为什么,第二轮的罗马尼亚人都把自己染成了金发的巴尔德拉玛,那注定了是一群巴尔德拉玛的失败。)

▲英格兰球迷,一直想打一种球迷的世界大赛,我想可以举办一个世界杯之外的球迷散打比赛。这有一点好处——我们在办一个运动会时,额外地得到了另一个运动会。这也许是把足球流氓彻底杜绝的办法。

▲罗纳尔多:我也许不能成为最佳射手……但我可能会成为最严重的伤员。

▲第二轮智利与奥地利球未开,先进行了一场国歌赛。我如果是教练一定先训练所有的人大声地唱国歌,这很像战前的呐喊。

▲韩国队与日本队的紧张使人觉得足球不够赏心悦目,最大的风格不同是亚洲队都太紧张,游戏的成份正在被政治课的样式所代替。

▲日本教练在输了两场之后主动要求辞职,这不是一个动作,这是一个有尊严的人对尊严的强调。这不只是对自己的尊重,更是对相信他的人的尊重,而后一点更重要。一个赖在位子上不走的人,是对众人的一种污辱。当然,知道尊重自己和众人的辞职,往往不被接受。

▲今夜21时,出租车司机说足球使他的生意清淡了。我说干脆回家看球去算了。他说回过一次,但在家看球时总觉得大街上有许多钞票装进了别人的口袋。他说看球是要有心境的。

▲在北影看样片,在该谈电影时,大家自然而然地谈了起足球。有足球的时候,其它娱乐显得没有了力量。

▲进球的一刹那,再快,再迅速,也让你会觉出那是极为清晰而从容的,是势在必得。

▲亚洲人不能赢时,我期盼它踢平也好,亚洲人不能平时,期望他进一个球也好。足球有时是狭隘的。

▲上一届贝利预言的冠军哥伦比亚队小组没出线就回国了,这一届贝利预言的冠军西班牙队有着与哥伦比亚相同的命运。

贝利预言应该改为贝利咒语。

▲不管哪届比赛,决赛阶段如果没有巴西、意大利、德国及主办国那就不会精彩。这些有着大牌球星的队,像有大牌名星的电影一样,有很大的号召力,裁判们知道如果第二轮看不到了罗纳尔多,这绝对是一个损失。

▲球迷的话翻译出来有时很像哲学家的语言:“我们被击倒了,这没有什么,赢得一些东西也将失去一些东西。我们必须学会接受这些。因为生活就是这样。”(尼日利亚球迷语)

▲当克罗地亚人罚进那个球之后,罗马尼亚人染的一头金发,已经变成了一头金色的冷汗。

▲一个人不在状态可以理解,一个球队不在状态是什么原因,谁传染了这种心态。罗马尼亚的金发染早了吧,我看到一群分不清谁是谁的小黄人在挣扎,他们的金发是谁让染的,全部金发的队伍再没有个性了,找不到哈吉,也看不见斗志。

▲看不动了,深夜一只球在滚动时,大多数人的眼睛都时阖时开的。老婆说睡吧,这球与亚洲都没关系了你还关什么心。她不是一个国际主义者,她是个狭隘的洲族主义者,我看的是足球没有看……

她说踢足球的可不这么想,他们总是在说为国家为民族的利益而战……。对足球的理解是不一样的,如果没有那种称之为狭隘的东西,也许会有一多半人找不到踢球的意义和看球的意义。

▲有一百条道路通往胜利只有一条路通往失败——英格兰的机会太多了,如果贝克汉姆不用腿勾一下;如果顶进去的那只球裁判说算;如果罚点球时,茵斯再放松一点;如果……那英格兰人将收到的是一届不一样的世界杯。四年过去了。

阿根廷又胜了。丹麦裁判像是把在场下对英格兰足球流氓的仇恨带到了球场上来。

▲足球——工作——足球——工作。生活真充实,像是过着双倍的日子,也像是吃罢了饭之后,还有一份甜点等着你:吃吧,什么也别想。这样的生活还有十几天,等它结束了,再发愁,再恋爱,再去治脚气,或医脱发症都来得及。有世界杯的日子从整个的生活轨道中脱离出来,你终于极有理由地放任一下。

▲除了足球前锋之外,最具男子魅力的另一个角色是男高音。唱《星光灿烂》、《冰凉的小手》、《穿上戏装》那类的男高音。世界杯来了、三大男高音也来了。那天,他们将响彻云霄地把高音B,或高音A送到赛场上去。观众的目光将会分给他们一部分,而他们又将一而再地唱《今夜无人入睡》,他们想告诉世人男子的魅力,歌唱演员保持的更为长久。事实上球员已经换了几批,而他们三个人到现在也没有换。

娱乐搭车一定会分食世界杯这块肥肉。世界杯的杯中很多羹是被别的什么不搭架的行业喝去了的。这真使很多的人都找到了高兴的理由。

▲法国——巴拉圭。巴拉圭人坚持了112分钟,那真像是一个淤积眼泪的过程。终于,眼泪蓄满了。包括那天在我身边看球的人都是用最悲伤的,慢镜头的动作离去的。除了悲伤之外,我想,世界上只想防守(巴拉圭)的结果,注定要被攻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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